一個麻瘋病母親的故事

台灣光復節從日本傳來一個好消息，日本東京地方法院判決，日本政府應對其統治台灣期間，對漢生病患採取強制隔離的歷史錯誤依法補償，這是一個國家因為過去無知的政策所犯的錯誤，必須承擔的；對一生遭遇隔離和歧視的痲瘋病人而言，卻已是遲來的正義與道歉。

我 看到親赴日本作證的老太太在法庭上作證的一段話，感觸頗深，她說：「很長的時間以來，我不知道自己有人權，因為一直被國家撫養照顧，所以用一種很卑微的方 式過活。....請把我的家還給我，請把我要成為老師的夢想還給我，你從我這裡奪走了這麼多東西，請你張開眼睛看一看」。出身優渥的她與弟弟、妹妹同時得 了漢生病，因遭鄰居通報，在一個夜裡被日本警察抓去坐了火車，12歲的青春與夢想，像那列火車的氣笛聲，刺耳而哀傷；終其一生，她都待在樂生療養院裡，不 再回想過去。

我記起ㄧ個退休教授跟我談起「一個痲瘋病母親的故事」。我朋友退休以後，決定跟著教會牧師一起到樂生療養院作志工。第一天， 他看到院區裡的病友，臉部、四肢多少因為早期療育不當而遺留的傷口，而感到些微的恐懼，回家後，雖然不曾碰觸病患，卻清洗雙手數十回，而且警告妻子：「我 今天接觸了痲瘋病人，你要跟我把持距離」。其實，他當然知道痲瘋病不會被傳染，但是心裡無法被理智說服。

之後，他還是陸續去做服務，陪老人們讀聖經(有的病人在宗教中得到寧靜)，或者幫忙作家居整理；漸漸地，他發現自己在聊天時會搭他們肩膀，像朋友一樣的融入他們的生活。

有一天，他如常的跟院友們讀經，席中有一位70歲的陳老太太，一直等到眾人都走了，才很靦腆的說：「教授，可以請你幫我把這包東西，拿給這個地址的小姐嗎?」，這是一包用舊報紙層層包裹的東西。他回去後，趕緊按照地址送達，開門的是一位40歲的女士。

過 了一個禮拜，這位女士依著他留下的名片地址突然跑來，她說：「包裹裡有100萬，請你幫忙送包裹的是我沒見過面的媽媽，請帶我去找她」。原來她在襁褓中媽 媽就染了痲瘋病，媽媽為了孩子的名譽，不准家人告知她染病的事實，而由阿姨代為撫養。直到近幾年，才知道母親仍在世的消息，卻一直不敢與她相見。教授同意 帶她去找母親，但是請她先有心理準備，她見到的，不是一個身體完整的母親。

陳老太太一眼就認出自己的女兒，因為帶孩子的妹妹，每年都會寄照片給她。她哭著說：「包包裡的錢，是我這些年做手工存起來的，拿去用吧，我這邊有政府出錢養我呢? 你從小沒有母親照顧，我很愧疚。」，女兒好久以後，終於說了一句話：「媽~媽」。

與你們分享「一個痲瘋病母親的故事」，我們看到因為政策或一般人對疾病的無知，而造成了多少家庭一生的辛酸啊。